中国的女子监狱电影「26年前上映内地首部女性监狱题材这样的中国电影越来越少了」

1995年，导演谢晋用了两个月时间，拍摄了国内首部服刑女性题材电影《女儿谷》。

这部影片由周健萍的小说《回眸女儿国》改编而成，作者将视角对准了几位服刑的女犯人。通过各种充满看点的冲突，将这一特殊群体的酸甜苦辣，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。

有着半辈子工作经验的谢晋，偶然在台州文联的刊物《现在》上读到了这篇小说。他敏锐地感觉到，这是一篇可以被改编成电影的佳作。

并且这种女子监狱题材的电影，在国内还从未有人拍摄过，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。

想到这儿，谢晋的创作欲望瞬间拉满，他立刻联系到小说的作者周健萍，表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，没想到谢晋与周健萍两人一拍即合。

对于打造作品，谢晋和周健萍都是非常认真的。

为了达到谢晋的满意，周健萍光是打磨剧本就用了一年时间。为了通过相关部门审查，文稿前前后后又修改打印了8次，才终于确定下来。

而在周健萍忙着修改剧本时，谢晋也开始着手为新电影选演员。其实关于这一点，他心中早就有了谱。

当时，谢晋影视学校的首批学员即将毕业，这部电影正是一次展示教学成果的好机会。

他选出了几位合适的学员，用一辆大巴车把他们送到了，金华游十里坪劳改农场体验生活。

在那些天里，演员们和服刑人员同吃、同睡、同劳动。体验生活结束后，原本漂亮时尚的女孩儿们，无论是从外形上，还是从心理上，都更加贴近角色。

这部《女儿谷》从题材、编剧、选角到拍摄，可以说都是非常用心，而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，自然也是既抓人眼球又富有深意。

1

清晨，母峰山女子监狱在早操中开始了新的一天。

镜头在一个个女犯人脸上滑过，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麻木茫然的样子。就在此时，一个新入狱的女犯人，出现在监狱大门口。

这个年轻的女人名叫丁静儿，入狱前是一名护士。她原本有着甜蜜的爱情，稳定的工作，但因为丈夫患上了癌症，让这一切都变得岌岌可危。

丁静儿和丈夫都是工薪阶层，两个人又刚刚组成家庭，手上根本没有多少积蓄。

可丈夫的病却需要很多的金钱医治，为了给爱人一线生机，丁静儿走上了歪路，她利用护士的职务之便，从医院悄悄拿走了一些贵重药品。

随着事情被调查清楚，丁静儿也因为盗窃罪，而成了母峰山女子监狱中的一名服刑人员。

女犯人入狱后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一头秀发剪成统一的规范样式。

丁静儿自然也不例外，在发丝掉落在地上的时候，这个年轻的女人泪流满面。丈夫的医药费没有着落，自己又毁了前程，甚至有了人生的污点，这些都让她万念俱灰。

不过虽然丁静儿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，可她服刑的日子却才刚刚开始。

剪掉头发，办理好手续之后，丁静儿被尤队长分到了一间非常“热闹”的宿舍。

同舍的人有因窝赃罪入狱的冷傲组长施霏霏。

有因流氓罪入狱的奔放女孩儿夏秋子。

有因纵火罪入狱的蠢萌姑娘章阿四。

有因过失杀人入狱的少妇潘桃花。

还有因抢劫罪入狱的假小子肖男等12名犯人。

因为宿舍众人本就不合，因此对于新来的丁静儿，自然都表现得很冷漠，一向霸道的肖男对她更是充满敌意。

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，她们的故事也将要开始了。

又是一个清晨，母峰山监狱的女犯人们，排着整齐的队伍，去郊区茶园里采摘茶叶。

假小子肖男一边干着活，一边嘟嘟囔囔发泄着对丁静儿的不满。性格奔放的夏秋子则凑到丁静儿身边，不怀好意地打探着她入狱的原因。

一天的劳动结束后，丁静儿和大家渐渐熟悉起来。

傍晚，女犯们收工返回到监狱门口的时候，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突然出现，叫住了冷傲组长施霏霏。

大家循声看去，只见男人怀中还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。而施霏霏在看到他们之后，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激动急切的表情。

其实，这是施霏霏的丈夫和儿子爱爱。而施霏霏会入狱也不是因为她真的有罪，她只是因为深爱着丈夫，才献身替人顶罪。

施霏霏虽然冷傲有才，身世却非常可怜，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。可以说，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精神支柱。

所以在看到孩子的一刻，一向循规蹈矩的她，不顾尤队长的指令，跑出队伍蹲下身，向孩子伸出了双臂。

而那个孩子也在男人的示意下，一路小跑到施霏霏的怀里。

可让人没想到的是，见孩子和施霏霏抱在了一起，男人闪电一样窜回车上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原来，这个男人对施霏霏并没有多爱，施霏霏因为他甘愿入狱，他却因为施霏霏入狱而得到了出国的机会。

想要去过好日子，自然要甩掉儿子爱爱这个包袱。可他这一丢解决了自己的麻烦，却让施霏霏陷入了困境。

在女子监狱工作的尤队长，是一个大龄未婚的女人。她知道施霏霏的身世，也亲眼见证的那个男人的行径。

她把孩子抱回了办公室，监狱领导了解到这些情况后，提出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。

善良的尤队长不愿意看到，爱爱像他的妈妈施霏霏一样，成长在孤儿院里，便顶住领导的压力，做起了他的临时监护人。

为了让他们母子培养感情，她还会在固定的时间，把爱爱送到施霏霏的宿舍待上一会儿。

尤队长的做法，让施霏霏非常感动，孩子的出现，也激发出了同舍另外几人的柔情，只有肖男依然经常出口伤人，大家也都懒得与她计较。

就在宿舍气氛在慢慢变好的时候，新的事件又出现了。

这天，夏秋子和章阿四被分配去照看猪圈，对此夏秋子是牢骚满腹，不过很快她就转变而来态度。

因为她在无意中，与一墙之隔的男犯人搭上了话，两人你来我往地打情骂俏。

在离开的时候，夏秋子还与对方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。

那天夜里，夏秋子兴奋得难以入睡。第二天，她和章阿四如如约而至，高墙对面的男犯人果然也来了。

在夏秋子的挑逗之下，心痒痒的男犯人翻过了高墙，与夏秋子钻进了猪圈，章阿四则被安排在外面放风。寂寞已久的孤男寡女私会在一起，想要做些什么不言而喻。

夏秋子拿出了自己私藏的酒，男犯人送给夏秋子的一个钥匙环，也被她戴在了脚趾上，就在两人烘托好气氛，准备开始关键的一步时，尤队长赶来发现了他们。

因为这次错误，夏秋子被关了禁闭，还被加了两年的刑。尤队长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她一番。

然而夏秋子却不以为然，她甚至对着尤队长哭喊，发誓下辈子绝不再做女人。

原来，夏秋子从小就成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，她的父亲只知道花天酒地，并不知道关心这个女儿。

夏秋子在15岁那年，因被人强暴而大受打击。她认为自己失去了贞操，就等于失去了一切，便开始自暴自弃，甚至出卖自己。

而当她因为流氓罪被关进监狱，被所有人耻笑时，与她一起鬼混的男人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。

这让她的心态，变得更加消极。夏秋子的哭诉，让尤队长也不忍再责备她，不过该受的惩罚她还是要承受。

监狱里有规定，一人犯错全宿舍都要跟着受罚。夏秋子被放回来后，大家都没有说什么，只有原本与夏秋子有些暧昧的肖男非常不爽。

他故意找茬欺负夏秋子，但在这次关禁闭之后，夏秋子也像变了个人似的，她不再理会肖男的挑衅，反而开始和其他人一起说说笑笑、学习知识。

或许是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话，让这个自甘堕落的女孩儿，心中轻松了不少，总之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积极了。

而打开了心结的人，还不止夏秋子一个，与她同宿舍的潘桃花，因为忍受不了丈夫的虐待，而失手杀死了他，这些年来她一直感到愧对女儿，入狱后也从未与女儿见过面。

也许是施霏霏儿子的出现，让她再也无法压抑对女儿的思念，当婆婆带着孩子来探视时，她终于走出去见了他们一面。

潘桃花告诉女儿，自己是在这里读书，这份骨肉亲情终于让她重拾起对生活的信心。

入狱后一直表现良好的丁静儿，因为丈夫闹自杀，被特批回家安抚他。虽然回家后她看到的是更加虚弱的丈夫，但两人的感情还是非常真挚，在度过了甜蜜的一晚后，她重新回到了监狱。

与此同时，一直给人感觉邋遢贪吃的章阿四，也经历着一次蜕变。

章阿四也是位身世凄惨的女孩儿，因为这么大了还有尿床的毛病，更是经常被人瞧不起。

这一次，她又在半夜里尿了床，引得一屋子室友怨声载道，后来是丁静儿带着她去洗了澡，并且还贴心地帮着她搓背。

这突如其来的关爱，让章阿四倍感温暖，她和丁静儿说了很多心里话，自那以后也开始变得讲卫生起来。

可俗话说，几家欢乐几家愁。有人重新站起来，就有人再次被打倒。

这天，施霏霏收到了一封丈夫的来信，他在信中坦白说，为了在美国站稳脚跟，自己已经和一个美国女人结婚了。

这样的消息对于一直对丈夫抱有希望的施霏霏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。

在某个夜晚，她偷偷吞下了藏了很久的致命药片，可就在她躺在床上等死时，儿子爱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。

在那一瞬间，施霏霏突然后悔极了。她也终于发现，虽然失去爱情让她痛苦，但一想到会与儿子天人永隔，她的痛苦会增加一万倍。

在这关键的时刻，她想到了做护士的丁静儿，而也正是在丁静儿的帮助之下，她才在洗胃之后脱离了危险。

施霏霏虽然想隐瞒这件事，但还是被细心的尤队长发现了。

她同情施霏霏的遭遇，也深知这个女人是被冤枉的，在她的积极奔走下，施霏霏的案件才得以被重新审理。

就在施霏霏这边事态逐渐好转的时候，丁静儿那边又出现了突发状况。

原来，丁静儿因为那次回家探亲，而怀上了孩子。这本算是个喜讯，但遗憾的是，她的丈夫偏偏在这时去世了。

这让丁静儿万念俱灰，护士出身的她想尽一切办法，想要意图阻止这个孩子降生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家庭中。

6

一天夜里，她的这个计划终于实现了，可难以忍受的腹痛，让她不得不求助于好友施霏霏。

当她们折腾了一夜回到宿舍后，惊醒的舍友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，单纯的章阿四更是吓得大叫起来，她这一叫可不得了，惹得刺头一般的肖男发起火来。

肖男不管不顾地找到管教打小报告，这虽然让丁静儿得到了救治，但同时也让大家面临着受罚甚至是加刑的危险。

肖男一直以来的做法，早已引起了舍友们的公愤，这一次等于是火上浇油了。

先是按捺不住的章阿四对肖男发起挑战，但奈何她实力不济，很快败下阵来。正在肖男帅威风的时候，一直深藏不露的施霏霏，突然站出来修理了她一顿。

被击败的羞愧，和舍友们的指责，让肖男第一次收起玩世不恭的伪装，情绪激动地痛诉命运的不公。

原来，肖男也有着一个悲惨的童年，她出生后就被丢在臭水沟里，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、亲人的关爱，没人告诉她如何关爱别人，她只知道软弱就会被欺负。

发泄完情绪后，肖男仍想和施霏霏大干一场，但仍旧被施霏霏制服，施霏霏对她说，我把你当人看，希望你以后别做不是人的事儿。

一场风波就这样结束了，从那之后宿舍的女犯人都和睦相处，但大家都对肖男不冷不热。

一转眼，施霏霏儿子爱爱的生日到了。大家都想给这个孩子好好庆祝一下，当尤队长抱着爱爱、拎着蛋糕来到宿舍时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施霏霏和孩子身上。

只见爱爱的眼中除了懵懂，还有对母亲的陌生感，施霏霏没有急着抱过孩子，而是唱起了儿子熟悉的那首《妈妈的吻》。

动听的旋律唤醒了爱爱的记忆，他不由自主向着施霏霏伸出了手，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。

宿舍里的女犯人们都非常感动，大家点燃了蜡烛，章阿四准备了自己做的米糕，她们把对爱爱的祝福，写在一张贺卡上，希望能永久记住这份美好。

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，爱爱走向了孤孤单单站在门口的肖男身边，并叫了一声妈妈。

孩子的稚嫩干净的声音，让肖男也变得温和起来，她抱起这个可爱的孩子，唱了一首小学老师教给她的《少年先锋队队歌》，作为送给爱爱的礼物。

唱着唱着，泪水就模糊了肖男的双眼，看到她这样的变化，大家都原谅了她之前的行为。

这场特别的生日宴，温暖了宿舍所有女犯人的心，大家的感情也变得更好了。

不久之后，施霏霏的案子经过重新审理，终于改判她无罪释放。但为了和宿舍的姐妹们一起过个年，她请求晚几天再办手续。

在新年的晚会上，女犯人们都打扮得非常得体漂亮，施霏霏站在台上，放弃了之前写好的发言稿，讲了一番心里话。

她说，我们有罪、有错、有怨、有恨，有悲也有苦，但我们身上还有一种最不该有的东西，那就是自卑、自弃、自贱。

要想让别人把我们当成人，首先我们要把自己当成人。我们不仅要活，更要堂堂正正的活。

施霏霏走心的发言，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。

过完年之后，施霏霏终于恢复了自由，她走到了高墙之外，开始一心一意搞事业，两年之后她成了某酒店的董事长，被寄养在尤队长家的儿子爱爱，也回到了她的身边。

而母峰山女子监狱中的其他人，也一定都记住了施霏霏的话，会堂堂正正活下去。

影片用104分钟的时长，讲述了一室女囚的故事。其实，谢晋是希望以此唤醒社会对生活在底层女性的关注，唤醒那些跌倒后自暴自弃的人。

以女性群体为主角，一直是谢晋导演非常擅长的题材。在此之前他拍过的《女篮五号》《红色娘子军》《舞台姐妹》《啊！摇篮》等，都是这一类型的片子。

他总能通过故事，让观众改变对某些群体的刻板印象。

正如《女儿谷》中的女性虽然身陷高墙之内，但她们却并非是性本恶，而是因为成长中的缺失，渐渐迷失了自我。

那么这些女性缺失的是什么呢？在影片的细节里可以找到答案。

故事一开始，母峰山女子监狱几个字就已经给出了暗示。母峰两字懂得都懂，那是一个女人对孩子最基本的爱。

而影片中的几位女犯人，恰恰都缺乏这种最基本的爱。

施霏霏、夏秋子、章阿四、肖男、潘桃花等等，都是自幼被人抛弃的孤儿。

因为母爱的缺失，家庭的破碎，让这些女人成了一些人眼中的弱势群体，她们也常常被人欺凌。

譬如说，为救夫盗窃药品的护士丁静儿，只是下班时间在医院附近卖盒饭攒药钱，就被医院领导没收工具外加罚款。

走投无路之下她才误入歧途，类似的事情女子监狱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无数次。

所以片中的监狱领导才会说，我们面对罪犯尚且把她们当人平等对待，而社会上有些人反而不把她们当人看，你说奇怪不奇怪。

而对于这些女犯人来说，来到了母峰山女子监狱既是不幸、也是万幸。因为母峰山监狱管教的平等对待和关爱，就是让她们重塑自我的精神乳汁。

在影片的最后，每一个女犯人都开始觉醒，这虽然是戏剧化的圆满结尾，但也应该是和谐社会所追求的目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