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观园里的丫鬟,大观园故事

来源:星辰影院人气:499更新:2023-03-24 07:47:21

命名的游戏在大观园题对额时几乎已经玩坏了。那一天,贾宝玉神采飞扬,口吐莲花,一众清客相公轰然称妙,贾政心里又惊又喜,嘴上却坚持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自己的儿子……

贾宝玉的才情当然不限于给大观园那些园舍景点起个名字,他花在屋里丫头名字上的心思一定更多。事实上,贾母房里丫头的名字也是有讲究的。她们的命名大致分两类:鸟类(鸳鸯、鹦哥)、珠宝类(琥珀、珍珠、翡翠),又热闹又上口,很符合老太太及时行乐的人生主张。

李纨的丫头自然是应该叫作什么素云、碧月的——天高云淡、清风明月……正是那位未亡人内心世界的写照。对李纨来说,无欲无求既是她的日常,也是周围世界给予她的某种约束,只是苦了她身边那些青春勃发的女儿们——

那一次,宝玉一大早起床后且不梳洗,在袭人的授意下跳上床来膈肢晴雯以解救芳官,晴雯触痒,笑得忙丢下芳官,和宝玉对抓。芳官趁势又将晴雯按倒……碧月正好来取手帕,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在她心里留存很久很久。

王夫人是著名的木头人,她房里的金钏儿、玉钏儿、彩霞、彩云,很有可能就是她们原本的名字——王夫人肯定没兴趣在这些闲事上下功夫。

薛姨妈丫头的名字最有喜感。同喜、同贵什么的,听着就喜庆、家常——金碧辉煌却又是一团和气,正是薛姨妈的日常生活。

除此之外,便是戏份不多的琴棋书画、张牙舞爪的晴雯、话痨的翠缕、打络子的黄莺儿、偷镯子的坠儿……每个人被命名时似乎都暗含了某种深意。

名字最讲究的自然还是宝玉屋里那些女孩子,实际上,宝玉的人生意义就是那些女孩们。

袭人、晴雯、麝月、秋纹、碧痕、茜雪、檀云、绮霰、紫绡、媚人、春燕、四儿、佳蕙、坠儿、良儿、篆儿……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、活色生香的样子?这位绛洞花王对女儿们的疼惜,首先体现在各自赋予她们一个美好的名字——事实上,他真正能给她们的除了自己的心,也只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了。

花气袭人知昼暖……贾政心里当然很清楚,一个姓花的女孩子取名“袭人”实在是一个好主意。王夫人往老太太身上推如何骗得过贾政,对也曾诗酒放诞的贾政来说,这些都是他玩剩的。

贾政真的在意一个丫头到底叫什么吗?他只是认定自己儿子的心思应该放在仕途上,光宗耀祖不是比这些浓词艳赋实际得多吗!而在宝玉心里,用自己的身体为那些丫头们遮风挡雨就是他一生的事业——即便只是为她们的名字。

事实上,那些女儿们大部分的风雨就是这位怡红公子带来的。

贾政房里的“丫头”就是那些清客相公们了。詹光——沾光,卜固修——不顾羞,单聘仁——善骗人……我们当然知道这些也只是作者的调皮,叫什么不是叫,谁会拿这个当真呢。

清客们的主要功能原本就是前呼后拥、插科打诨。他们并不在乎被别人叫什么,但有时候叫什么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……故应唤作瘦西湖——扬州瘦西湖在乾隆之前是被唤作“炮山河”、“保障湖”的。你现在把瘦西湖改叫保障湖试试。没有了瘦西湖,自然就没有了林妹妹——扬州还能够叫作扬州吗?

然而,《红楼梦》一开篇就主动为我们泄露了天机:甄士隐、贾雨村乃真事隐去、假语村言也;又说假作真时真亦假,名字的事情当真你就输了,但不当真你也不全对。

王朔曾认真地说,他即将写的小说至少会是《飘》的水平,一不小心就会是一部《红楼梦》。后来又说,他几篇小说“因起不出理想人名迟迟不能开篇,初心涣散,终至放弃”。

命名的问题,或者说真假的问题一直困扰着红书的作者,却也是许多人解读作品的最大趣味之一。

就个人感受来说,我真不觉得在名字上玩这些谐音梗很有趣。但从古至今,循名责实一直都是天地间的大事。迷信的人说,名字就像是一道枷锁,它甚至可以决定我们的命运——究其本质,我们一生挣扎就是为了追逐名实相符。贾母、王夫人、薛姨妈她们都没能活到拥有自己名字的时代,族谱中她们只能留下一个某“氏”,但那并不影响她们在生活中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。

而当《红楼梦》中的那些小人物名字所包含的信息已经过载时,我们始终不知道贾宝玉究竟叫什么。

对丫头们来说,名字就是个编号,就像出家人的法号一样,没有人会认真。事实上,把名字当真的就是贾政与宝玉他们父子两个了。不管叫个什么——对宝玉来说,你把他的丫头叫个什么同喜、同贵,不啻于让醉酒的刘姥姥第二次闯进怡红院。

戏曲舞台上,“梅香”几乎就是所有丫鬟的法号。那些年轻的女孩子,不仅有着花容月貌,而且性情活泼、伶牙俐齿。她们紧紧跟在小姐身旁,或喜或忧,俨然已是妥妥的女二号。

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,我们最宏大的排场也许就是得一“梅香”常伺身边,端茶递水,红袖添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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